
从小到大,我和妈妈一直有个约定:只要所有科目成绩都能拿到A,就能继续打篮球;这约定从小学到高中都没有改变。后来我申请到哈佛大学,妈妈仍然希望这个约定能持守。但大一预备经济学考试时,我发现自己绝对无法拿到A,甚至可能无法及格。后来在凌晨时分,我打电话给妈妈:“妈,我想跟你说,这次考试我可能无法拿到A,事实上可能无法及格……”还记得那时妈妈沉默了,那短暂的沉默却感觉好久好久,我不想让她失望,也不确定她的回应。
那时我突然发现,只有你人生遇上大麻烦时,才会真正看清自己和周围人的关系有多深:而这几年的困境中,也让我看见了自己和神之间关系的深度有多少。
失去盼望的黑暗绝境
在2020—2021年球季前夕,我决定不去中国职篮发展,虽然那里有许多机会和上百万年薪,但因着心中的美国职篮梦,所以最后回到只有三万年薪的发展联盟打球。那是我篮球生涯的第11年,几乎放弃了所有,身边的人也都不认同我的决定。
在发展联盟球季里,我们球队在全联盟战绩第二高,我也是得分王和助攻王,是联盟里投篮效率最好的球员,那时大家都觉得我一定会重返NBA。然而,苦等了几个月,合约并没有来,那时我心中充满了愤怒、痛苦、忧伤等等情绪。而我个人在那时也发生了不幸事件(这件事我目前还没准备好要分享),因此哭了整个星期,身心都枯干了。之后,我决定要到中国职篮打球,在2021-2022球季时加入北京首钢。
然而在飞到中国防疫隔离的第三天,却发现了确诊新冠肺炎。于是,在一间没有窗户、无法接触阳光、无法清洗衣物,也没有外送服务的小小房间里与世隔绝了将近三个月。
那时,我只能躺在很小的床垫上入眠,瘦了20磅(超过九公斤),我的背也开始疼痛,以至于痊愈后,我无法久坐或久站,几乎只能躺着。于是我开始抑郁,常常不吃早餐和午餐,一直待在黑暗房间的床上。
防疫隔离后,我在剩下的球季里表现并不理想,而那时,我家人的身体健康及个人的生活,都发生了很多一言难尽的状况。一位陪伴我多年的好朋友说:“Jeremy,我不会想去相信你所信的那位神,因为祂对你非常糟糕!”
面对创伤寻求协助
因此,我必须向心理咨询师求救,以处理生命里的创伤。咨询师和我都知道信仰之于我是如此真实,但她却告诉我:“Jeremy,你和神之间关系的深度并不够。”
我们谈了很多,包括我的灵修生活。过去16年的球季中,每天我最少会安排45分钟到一小时的灵修时间,但在球季结束后的两周,我却没有灵修生活。咨询师就说:“神若是你的避难所和山寨,球季结束了,更应该去寻求神来重新得力,但你却选择逃避祂!”我发现自己太专注于行为表现,亲近神就像待办清单上条例的事项,而不是因为和祂的关系。咨询师希望能帮助我和神的关系更有深度,但我需要逐一经历生命中的四个不同阶段,去面对要处理的问题。
放慢脚步自我对话
第一个阶段就是:“放慢脚步腿步、好好去思想人生。”咨询师提到在忙碌中,动作讲求快速,就无法好好与神连结,如果不仔细经历自己的情绪和感受,就不会与神有深度的关系,与事,与人也一样。
我的生活开始改变,我必须写下待办清单、大量减少使用手机、大量减少工作,不再过度训练,我开始了安息日守则,每周有一天什么工作都不做,周周都一样,年轻时我曾说过:“我不需要休息,天天都要训练,,现在想想真是超级愚蠢,人真的能都不用休息吗?那么最后不是受伤,就是没力气了,难怪我常常都在复健后感到精疲力尽,我的生活需要改变。
后来有一位家人对我说:”你有些地方不大一样了,以前你还是在想事情或看手机,你总是很忙。现在我觉得你人在,心也在。我很意外,也很惭愧,这是我家人对我的感受。”
放下匮乏拥抱丰盛
第二阶段里,咨询师要我好好感受“情绪”。那时我在一场比赛上完全没有得分,对我来说这是近几年里最丢脸的事,是她问我:你感觉如何?”“当然是生气!”我回答,她就说:“那你就坐着,好好地生气,”她坚持要我去感受自己的情绪,我一度不愿去面对,但咨询师鼓励我:“即使是生气沮丧的都值得好好思考,不要急着往前走”。
整个咨询过程都在帮助我和自己的生命连结更深,也与神、与人连结更深。不知道是否因为美国亚裔的成长背景或其他原因导致,我必须处理自己心中的“匮乏心态”,“匮乏心态”就是认为“永远都不够”。我看待篮球也是如此,每场比赛都必须有好表现,必须打得比以前更好,所以我始终感到“匮乏”,我认为自己永远不够好,时间永远不够用,表现要好还要更好……,这种心态也来到我与神之间。
在好好对付这种“匮乏心态”时,我必须重新调整,常常提醒自己:“在神里面是丰盛、有安全感的,在祂是足够的、有余的,祂满有恩典和慈爱!我的生活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,神看我已有无限价值,所以我能活得自由、喜乐”这是心态上的大转换,好像换上一副全新的眼镜。
以前常有人问我:“林来疯时期,你为何能打得那么好?我相信丹东尼教练给我很大的帮助。在一场我失误最多的比赛结束后,丹东尼教练找我过去,我正担心他会责骂我,没想到他却说:“嘿!你还好吗?我只想跟你说,下一场比赛里,你如果有20次失误也没关系,因为这样你就会有40次的助攻,只要你继续全力以赴,照你的风格打,结果如何我都可以接受,你就自由发挥吧!听到以后,我觉得自己下巴快掉到地上,但之后我就开始自由地打球和生活,享受当下。
并不是说读经祷告不重要,而是我不需要透过这些来证明自己,我们读经祷告是因为爱神,在神眼中我已经最棒了,不需要靠什么来证明。
单单享受与祂同在
第三个阶段,咨询师要我学习单单与神在一起而不是想要在祂面前表现,从小到大,我都在学习更像耶稣,及做耶稣所做的事;我当然不完美,也常常会犯错,但这两方面是我常常在努力的。有一句经文是:“我是葡萄树,你们是枝子,常在我里面的,我也常在他里面,这人就多结果子;因为离了我,你们就不能做什么,”(约15:5)神只是要我们在祂里面,不只是要像祂或做祂的事,而是与祂同在。学习“单单与耶稣同在”一开始好难,我会觉得很无聊,会开始恍神或想到未来的计划目标等等。而咨询师就一直跟我说:“我要你就是单单地与耶稣同在”。
后来我想到有一年暑假,我和妈妈一起单独吃午饭、聊天,享受彼此相处的时间,一下子三小时就过了。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真正地放松,没什么特别目的,就只是彼此陪伴,这种连结很真实、很酷。咨询师说:“这就是你和神应该要有的关系。你只要单单享受神的同在,不必去证明什么”。
学习聆听神说话
最后,咨询师挑战我要“学习聆听神”。绝大部分的祷告时间,我都只是在对神说话,但很少给祂空间来对我说话。过去我常觉得“聆听神”会让人联想到某种秘术;没人听过神的声音,祂真的会用声音来对我讲话?但仔细想想,如果是健康的关系,应该不会总是单方在说话。
在学习聆听的过程,我常常会有些抗拒,我怎么知道听到的不是自己的声音或意念?我会不会误判神的话?我有很多疑惑和犹豫,而有本书的作者蕾妮塔,韦姆斯说:“祷告不是抽离自己,用说或写的方式去向一个人或单一个体表达,祷告是留意在内心深处,已经有一个对话在进行了。”我开始领悟到基督徒已拥有神所赐的圣灵,圣灵在里面和我们对话,祂会使用我的意念或别人的话等不同方式让我知道,而我必须留意且聆听祂的声音;我需要放慢脚步,调整我的匮乏心态及花时间与神独处。当我开始给神空间对我说话时,也开始更多听到神的声音,这才像个“关系”,是双向对话,而非单一频道,也更不是完成待办事项的例行公事。这些对我的灵命有很大的突破。
人生是一种爱的关系
在这之后,我里面开始有改变,开始享受与神同在,也享受与其他人的连结,也更享受工作,并且不再害怕以前所讨厌的事,生活也变得更加容易和放松。其实我在学习的过程,我的咨询师仍然持续在帮助我。我仍然会挣扎,而这就是人生,任何关系都会这样。
回到一开始,大学时打电话给我妈妈的故事,我跟她说:“妈,我甚至不确定我能不能及格。”在沉默一阵子以后,我妈妈说:“没关系的, Jeremy,你尽力就好。你有尽力了吗?如果有,那无论结果如何,我们都可以接受。”在感觉走投无路时,我妈妈爱我,不管我表现如何,那么神不是更加倍爱我吗?过去的人生里,我以为神像法官,总等着我犯错后再狠狠惩罚我,所以我必须努力来得到祂的肯定,但祂完全不是这样。
人生是一种爱的关系,是关于和你所爱的人们同行,走过不同的旅程、季节,这会使人生变得有意义。我在这个旅程中看到神是我的天父,祂一直都在陪伴我,一直在我身旁,我可以跟祂无话不谈,祂聆听也回应我。
这是我过去所经历的旅程,希望能鼓励到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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